赵晓：市场转型与中国的市场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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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北京科技大学管理学院小昭教授在企业家世纪论坛上的演讲。小昭指出，市场经济有两个重要特征:第一，它是一种公平的贸易经济。第二市场的主体有动力不断扩大其业务。然而，“比较这两点，我们已经从事市场经济20年了，但仍然有很大的差距。”

以下是小昭精彩观点的摘录:

非常感谢你的到来，非常感谢你给我这样一个与你交流的机会。在2001年之前，我关注的是论坛主席刚才提到的领域，比如宏观经济、国有企业改革、产业政策等等。这些是我以前的工作。但是从2001年开始，我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我称之为市场伦理和财富伦理。可以说，目前国内关注这方面的经济学家很少。事实上，几年前，学术界基本上没有关注这些问题，企业家在决策时也没有对这些问题给予足够的重视。迄今为止，学术界和社会对这一问题关注甚少。因此，我想和大家分享我对这些方面的理解，以及我对奉献的理解。

首先，让我们来谈谈什么是市场经济。中国经历了20多年的市场经济转型。我想请在座的任何一位给我们讲讲市场经济。但我想说的是，我们今天对市场经济的理解仍然非常不够。其中之一是缺乏对市场伦理的理解。

中国的市场经济从承认人们追求物质利益的合法性开始，这使得许多人把市场经济等同于“出海”和“赚钱”。在《奉献》的封面上，提到了马克斯·韦伯和他的名著《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如果我们熟悉韦伯的思想，就会知道“赚钱”自古就有，但“赚钱”不是市场经济。如果市场经济意味着赚钱，那么市场经济自古就存在。然而，情况并非如此。

其次，这并不是说有市场经济。许多人认为市场经济等同于交易经济，但他们的理解是错误的。中学课本里有一个“卖炭翁”。“卖炭翁，在南山砍薪烧炭。两鬓斑白，十指黑，心忧炭寒。”。当卖木炭的人到达市场时，他遇到了法庭信使。“一根红绫有两英尺长，木炭的价值挂在牛的头上。”一辆装满木炭的汽车的交易行为似乎会发生，但没有人会把这种交易视为市场经济，因为它缺少了两个字，即“公平”。可以看出，无论是“赚钱”还是一般的贸易经济都不能称为市场经济。

什么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有两个重要特征:第一，它是一种公平的贸易经济。第二市场的主体有动力不断扩大其业务。比较这两点，我们从事市场经济已经有20年了，但是仍然有很大的差距。

首先，公平贸易。显然，“公平”这个词目前在中国还很少见。例如，中国电信和中国移动之间的交易可能不公平。股市交易也是不公平的，被称为“股市黑幕”和“基金黑幕”。土地交易更加不公平。业内有一句谚语说:“天昏地暗，人昏地暗。”此外，国有企业的转让、国有资产的转让以及国有银行的融资也是不公平的，这导致了对我国市场化和民营化合理性的争议。

其次，市场参与者有动力不断拓展他们的职业生涯。这一点可能被认为是不言自明的。在市场经济中，当人们不想挣钱，也赚不到足够的钱时，这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我告诉你，这实际上非常困难。一个人做一件事并不难。困难的是一生都想做某事。这在经济学中被称为“边际效率递减”。许多人出海只是为了吃和喝耶戈。在某个时候，吃和喝耶戈将不是问题，即使是表面上的钱将是足够的，和权力将消耗几乎。我有许多同学和朋友。他们在股票上赚了几亿后，就有足够的钱来吃和喝耶戈。他们在社会上很受欢迎，所以他们退出江湖，拿钱出国，拿绿卡成为富翁。如今，中国的资本外逃高达500多亿美元。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作为外国直接投资回来了，但是他们中的一些人“浪费了武术”。

温州最大的老板南存辉在工作多年并取得一定程度的职业成就后，一度缺乏动力。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位党委书记。一个私营企业主很少会去问一个党委书记，他提出了做生意的新目标，也就是说，不吃不喝耶戈，而是用工业为国家服务。所以他有了新的目标和新的动力。当然，这种动力要大得多。然而，如果有人说有很多方式为国家服务，你应该是CPPCC的主席，事情可能会改变。

如今，中国最优秀企业家的最大动力是爱国主义。例如，长虹、华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都决定以产业为国服务。当他们走向国际时，仍然会发现许多问题。今天，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不会说太多。

总的来说，我们扩张的动力远远不够，这与我们市场经济背后的动力有关。表面上，我们就像美国人一样，他们在做生意，我们在做生意，他们在做市场，我们在做市场，但是如果我们仔细研究，这背后的驱动力是完全不同的，甚至完全相反的。

我想说的是，贪婪是中国人从事市场经济的主要驱动力，而禁欲是西方人的主要驱动力。中国人做生意和创业的动机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或者是为了荣耀自己，获得更大的地位，比别人更好，这基本上可以归结为贪婪。但是在这本书《奉献》中，我们可以看到清教徒或美国资本主义被禁欲所驱使。为什么要禁欲？因为他们认为职业是上帝的安排，是为了上帝的荣耀。做好工作是第一要务。至于获得的财富，它是上帝的礼物，是次要的。因为这项工作是为了上帝的荣耀而做的，所以很简单，所以你必须全心全意去做。为此，首先，你不能吃，喝，嫖和赌博。第二，你不能被欺骗。第三，你不能胡作非为。第四，你不能浪费时间。第五，你也应该强调效率。这样，清教徒应该尽可能地消除他们个人的欲望和人性中的弱点，这样他们才能全心全意地工作，荣耀上帝。因此，我说我们做事的动机是贪婪，而清教徒做事的动机是禁欲。这两个动机非常不同，产生的结果也非常不同。

如果只是为了荣耀自己并取得成功，那么很明显，如果生意能取得成功，那么我们就会做生意，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当一名官员能取得成功，然后我们就会成为一名官员。因此，中国古代商人有钱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地，第二件事就是捐官，然后就退出江湖洗手不干了。很长一段时间，中国人没有动力永远扩大他们的业务，这种情况直到今天也没有根本改变。一个新的高潮是，私营企业家进入政界，成为CPPCC成员和副主席。购物中心的竞争正在演变成政治市场的竞争，其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刚才提到的市场经济的两个特点，第一，公平贸易，第二，不断扩大自己企业的动力，这在我们的精神和物质世界中是不完全具备的。因此，虽然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曾经繁荣的经济的文明古国，但我们并没有产生市场经济。这一事实也证明，生产力不是市场经济或资本主义出现的关键因素。我们过去知道的是错误的。

那么，市场经济最初出现在哪里？正如《奉献》中提到的，市场经济最早出现在清教徒聚集的地方。为什么清教徒出现的地方有市场经济，而不是我们认为生产力发展了的资本主义萌芽？这其实很简单，因为新教徒对生活的理解与我们不同。我们认为接受生活的父母，或者他们的生活是空虚和不明确的，但是他们相信他们的生活是上帝创造的，上帝为他们安排了一切，包括他们的婚姻和事业。如果你是清教徒，你必须相信上帝会为你安排一个职业，或者你可以要求上帝安排这样一个可以荣耀上帝的职业。这个职业有一个神圣的含义，叫做“召唤”。这本书“奉献”强调了这个词。打电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召唤，这是谁的召唤，这是上帝的召唤。它在中文里被翻译成“第一责任”。然而，天职的“天”不是“天”或“天”，而是“上帝”和上帝，所以严格地说，用汉语把召唤翻译成天职是不正确的，因为它实际上是“上帝召唤”而不是“天职”。在中国人的理解中，天堂是没有个性的。至于上帝的想象，即天堂里的每个人都是富有的空，上帝在信徒眼中有一种人格，这种人格是真实的，可以被寻找和发现。中国人说“服从命令是士兵的第一责任”，所以我想知道，中国人不相信天堂，那么他们怎么能说这是他们的第一责任呢？

只有这样的真神才能赋予人们神圣的职业。至于上帝安排的职业，人们应该好好荣耀上帝。然而，他不能采取任何诱拐的方式，因为这不符合圣经的教导和荣耀上帝的目的。因此，市场经济的第一个要求，“公平交易”，天生就诞生于清教徒之中(博客、微博)。第二，既然这是上帝安排的任务，我们应该一生都做，尽全力去做，理智地、最大限度地去做。这和中国人很不一样。今天，我们谈论专业精神和职业经理人，但专业精神是非常缺乏的。在这里，下级不对上级负责，上级不对股东负责，股东也不对工薪阶层负责。整个社会普遍缺乏专业精神，人们经常换工作，为了钱而背叛。在德国等西方国家，很难想象会出现类似中国的情况。例如，一个螺丝工人，他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成为世界上最好的螺丝工人。如果他这样做了，他认为他已经做了上帝召唤他在家做的工作，他已经荣耀了上帝。在德国，跳槽非常罕见，更不可能想象一个职业经理人带着十几个人一起搬到另一家公司。但是在中国，每个人都在看钱。“一切都在看钱。只有看到钱，我们才能向前看。”“做好事，不要无利可图，做大事情要有大利润，做小事情要有小利润！”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只有这种驱动力是主要的，而人们的物质欲望和贪婪主宰着整个社会。

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想象他只会在对他有利的时候做这件事，但在没有利润或利润很少的时候他不会这样做。因此，如果他能通过破坏得到好处，他就会破坏它。然而，在新教伦理兴起的地方，在这本书《奉献》谈论历史背景的地方，在这种奉献价值存在的地方，人们并不这样做。人们不是为了物质欲望而工作，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信仰。去年，我写了一篇题为《上帝安排的任务》的文章。本文提出为什么德国人可以制造世界上最好的产品，德国商品是优秀产品的代名词，为什么宝马和奔驰只能出现在德国。答案是一个好的产品来自一颗善良的心。德国人不仅仅是为了钱而工作，他们以宗教虔诚和认真的态度工作。

另一方面，我得出一个结论:一个腐败的人不可能做好事。没有人敢说中国的产品是世界级的，中国人不把生产一流的产品作为我们的目标，只要有利润。我们说中国是世界的工厂，但实际上中国只是世界的工厂。现在，当跨国公司进入中国，中国成为世界工厂的时候，中国很有可能在没有中国人主导的情况下上演。以中国目前的精神状态、专业观念和腐败的人心，不可能生产出质量最好的产品。

让我们看看市场伦理对市场缺陷的补充和修复。市场经济带来的最大好处是人们不懒惰，这是因为竞争。但是市场经济不能告诉人们不要撒谎或伤害他人。大约2000年前，我是一个市场原教旨主义者。我认为市场是拯救中国的唯一途径。市场经济将逐渐使每个人变得更好，对自身利益的追求将带来最好的社会福利。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至少有两个原因。首先，市场经济中存在大量的委托代理关系。只要存在委托代理关系，信息不对称、不相容的激励和不平等的责任将不可避免地导致诱拐。如何防止欺诈？如果没有自律，那就取决于一系列制度，董事长、监事会和法律的监督。最终结果将不可避免地是无限高的成本和过高的运行成本。经济学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任何机制设计都不能解决它。这取决于市场道德。

为什么中国有很多家族企业，但是很难做大。不仅在中国大陆，而且在海外华人圈子里。弗朗西斯·福山在他的《信任》一书中说，由于中国文化缺乏信任资源，并且对外国人深感不信任，所以它可以作为一个家族企业做得很好，但不能作为一个公司。为什么中国人不信任别人？因为没有良好的市场道德和专业精神，人们是不值得信任的。

第二个问题是市场经济中存在大量的一次性游戏。经济学说，如果是重复博弈，它会遵守协议，而重复博弈主要是为了利益考虑，这使得双方都遵守协议。但市场经济中的许多游戏都是一次性游戏。例如，这个讲座就是这样的。我拍着屁股离开了。如果我缺乏严肃的态度，我可以胡说八道，不负责任。这种一次性的游戏，我们不能用利益来维持。

如果我们相信市场经济能解决所有这些问题，那是不可能的。相反，市场经济是脆弱的，它必须至少建立在道德和伦理以及信任的基础上。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市场经济的转型和中国目前的一切进步仍然是建立在一个非常脆弱的基础之上的，因为中国人的道德和信仰等重要的精神资源并没有发生质的变化。

文化大革命期间，当时的中国人陷入了狂热的人格崇拜，后来发现自己被骗了，所以他们不再崇拜领袖，而是崇拜实物，如物质和金钱。然而，很难说在精神上有任何根本性的进步，这样一个国家不太可能保证中国财富的长期稳定。众所周知，中国历史上不乏经济繁荣。汉朝有文景之治，唐朝有开元、贞元之治，甚至清朝也有康乾盛世。然而，中国的问题是财富得不到保证，阿芳宫建造了几十年，然后被烧毁。中国改革开放20多年来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但如果没有市场伦理的跟进，社会仍将充满不确定性。我们永远不知道财富的所有权明天是否会得到保证，财富是否会被不公平地重新分配。

许多人认为“礼仪要实事求是”，认为只要有食物和金钱，中国人自然会成为文明人，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最近发生在云南大学马加爵分校的事件至少暴露了三个问题。首先，它揭示了中国现行教育制度存在的致命缺陷:只注重知识和能力的教育，而忽视了人的心灵教育。一个有知识和能力的人，却有一个被遗弃的头脑，甚至是一种疾病，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产品。其次，它揭示了中国的改革开放有着致命的缺陷:它只注重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而忽视了人们精神信仰等精神需求。第三，它揭示了中国人虽然收入较高，但可能并不快乐。今天，中国人心中普遍缺乏爱和温暖，也缺乏对他人的爱和温暖。马加爵事件只是一个特例，但是中国人缺乏爱无处不在，他们的心被遗弃了。马加爵杀人是因为他们的心死了。许多人没有杀人，他们的心死了。从本质上讲，马加爵案不是肉体死亡，而是精神死亡。

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导致了人们对物质的贪婪，但是我们的市场伦理、财富伦理和更深层次的精神却被忽视了。

现在我们讲的是“以人为本”，这似乎很先进。我想在这里提一个问题。“以人为本”？我相信，在我们迄今听到的所有口号中，在执政党提出的口号中，这是最先进的一个。然而，你有没有听过美国总统杰斐逊说过:“美国从来就不是一个以人为本的国家，而是一个以上帝为本的国家。”“以神为本”可能比“以人为本”更先进？为什么？因为人性中不仅有善良的一面，也有邪恶的一面；有天使的一面和魔鬼的一面。我们的改革方向不能总是满足人们的贪婪，我们应该转向另一个方向，即适度控制人们的贪婪和需求。

尼采说“上帝死了”，否认上帝，依靠人来做决定。做主人和以人为本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因此，以人为本在西方受到批评。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在美国我们应该“以人为本”。东西方的差距太大了。东西方职业态度的差异来自于这种鸿沟的深渊。

奉献是一本好书。通过这本书，我们可以对西方市场经济有更高的认识。如果我们只意识到市场是一个交易，金钱，物质利益和激励，我们可以从这本书看到市场经济的不同方面。

然而，我担心将这本书介绍给中国时会有巨大的差距和文化差异，因为我们没有信仰。市场经济是以伦理为基础的，而这一套伦理价值观是以宗教信仰为基础的。例如，为什么人们应该奉献是因为他尊重上帝，为什么他不随便换工作，为什么他做事情不是为了做他选择的事情，而是为了完成上帝安排的任务，这对于无神论者来说真的很难理解。

我认为，市场经济的转型不是简单地引入交易，而是简单地迎合所有人的需求。我们不仅是为了钱而做生意，而且为了钱而做生意也必然会赔钱。没有伟大文化的支持，你永远不会成为伟大的企业。

除了奉献，我建议你有机会再读一遍杰克·韦尔奇的自传。韦尔奇是世界上第一任首席执行官，通用电气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企业。韦尔奇是如此伟大，如果你看看他的自传，你会发现它与他的信仰和道德密切相关。韦尔奇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六岁时被称为“祭坛侍童”。如果我们中国企业家只能学习他的管理技巧，却背离了他们背后的信仰、伦理和矛盾，那么我想我们永远也学不到他的管理技巧。中间是什么？这是我们对他的文明伦理、价值观和信仰缺乏了解。

奉献的另一个巨大优势是它给了我们对资本家的新理解。过去，我们对资本家的理解来自马克思。资本家是那些唯利是图、浑身铜臭味的人，但这本书告诉我们，资本家不是这样的。富兰克林和其他人是什么样的人？这本书告诉我们，他们是具有新教精神和专业精神的开拓、进取和理性扩张的人，正如这本书所描述的那样。资本主义精神似乎不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说的唯利是图的精神。如果是这种精神，资本主义早就崩溃了。

经济学家毛教授的建议印在《奉献》的封面上。毛先生是经济学界一位受人尊敬的经济学家，他是一位在人人都关心钱的时候只关注道德的经济学家。但现在我觉得毛先生的理解还不够。也就是说，毛先生认识到道德的重要性，但他没有看到西方道德是建立在宗教信仰的背景之上的。如果我们不谈论信仰，不理解西方信仰的内容，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西方人在做什么和在想什么。换句话说，我们永远不知道西方文明是什么，他们的市场经济是什么。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们发展市场经济已经20多年了，但经济转型只是我们长征的第一步，等待中华民族的将是文明的转型。如今，经济改革遥遥领先，而政治和法律变革却远远落后。至于信仰、文化和人们精神的变化，今天还没有人谈论。但是今天的变化不仅仅是经济的变化，而是文明的转变。在这方面，我相信奉献将极大地促进我们对经济转型和文明转型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