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价迷局 涨价风潮中的齐齐哈尔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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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哈尔位于松嫩平原，河流水质优于南方普通城市。

像其他城市一样，齐齐哈尔的价格调整是水涨船高的逻辑。如果提高自来水价格的动力是为了补偿成本，那么是否有足够的动力来降低成本？

“上升的(城市)没有上升，但它不应该上升，但它已经上升。”建设部城市水资源中心主任邵宜生说。

今年水价上涨的浪潮席卷了全国。上海、北京、天津、沈阳、广州、南京、宁波、兰州等。都上涨或举行了价格调整听证会，争议是不可避免的。

邵宜生的另一个身份是中国城市给水排水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该协会简称“中国水协会”，是中国城市供水经营者的行业联盟。

八月中旬，他告诉记者，水资源协会计划举行一次新闻发布会来回答公众问题，但后来被取消了。相反，它去了各个城市进行调查，并直接向最高管理层报告。

弥补成本上涨几乎是各地价格上涨的一个常见原因。但是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一切就像是在雾中看花。清华大学水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符涛上个月写了《第十五次水价理论》，建议水价应该公开透明。

在众多的水价调整城市中，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目前的居民一吨水最高水价为4.2元，但居民抱怨水质不如以前好了。选择齐市作为调查样本，我们试图澄清:提价是解决供水问题的灵丹妙药吗？

水价改革十年

此次水价上涨的重要依据之一是1998年制定的《城市供水价格管理办法》(以下简称《管理办法》)。

《管理办法》的制定与亚行在中国的技术援助项目“供水价格研究”密切相关。邵宜生是该项目的中国专家组组长，他证实该研究为中国城市供水系统的改革提供了技术指导。

亚行对华技术援助项目始于1997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为中国政府起草《管理办法》提供咨询，第二阶段是从制度和技术方面协助中国政府实施新的水价。现在被媒体广泛报道的河北省张家口市是二期工程的第一个试点城市。

在亚行项目组的协助下，2000年9月21日，张家口市首次颁布了《城市供水价格管理实施细则》，次日召开了水价听证会。根据计划，张家口将在六年内调整水价，提高后的水价将用于逐步偿还水源工程贷款。

张家口试点项目符合《管理办法》的核心理念，即供水企业必须以水费补偿成本，以实现可持续发展。高层官员高度重视这一问题，并指示各部委“需要总结和研究张家口水价改革的经验和问题”——中国各城市供水市场化改革的序幕已经拉开。

上世纪末，随着国有企业体制改革的深化，原本属于公益事业的自来水供应逐渐脱离了原来不计成本的运行轨道，开始尝试自筹资金。一个城市的自来水厂有望从国家免费支持的公益性事业单位改革后逐步成为现代企业。

双赢的生意？

2003年对齐齐哈尔市自来水公司的重组是供水行业改革的途径之一——引进外资。哈尔滨的项英集团投资1.2亿元人民币购买了68%的股份，成为奇士供水企业的大股东，其余股份仍为国有。齐齐哈尔供水公司已成为一家公私合营企业。

项英集团是一家从事房地产开发、装饰、建筑等行业的多元化集团公司。在获得自来水公司的股份之前，它从未涉足供水行业。

以前，外资进入供水行业，有一个基本成熟的可持续发展模式。1997年，当确定“成本补偿”的“管理办法”酝酿之时，世界水资源巨头威立雅在中国赢得了第一个项目，并与天津市供水部门签订了特许经营合同，对天津市庄玲污水处理厂进行改造和运营。该项目自投产以来，威立雅通过一系列资产收购，先后获得浦东、深圳、昆明、常州、柳州、兰州、海口和天津的综合供水合同。

这是威立雅中国获得的印象。据媒体报道，威立雅在2007年以比竞争对手高出4倍的价格赢得了兰州供水集团45%的股份。同年，在争取天津北方水务49%的股权时，其出价超过其净资产3倍。

早在外资溢价收购的时候，就有人对未来水价是否会上调表示担忧。情况似乎就是这样。2009年，外资持股的城市成为申请提高水价听证会的先锋。

有些人认为外资推高了中国的水价。

记者咨询了威立雅，得到了他无法回答的答案。因为威立雅不是兰州水厂项目的大股东，最大的股东应该是当地的SASAC。

实际情况是，外资溢价收购可能会提高成本，但在没有外资参与的城市，如齐齐哈尔，水价也提高了。

实现《管理办法》中“成本补偿、合理收益、节约用水、公平负担”的目标，是指通过水费全额补偿成本，获得一定的净资产回报。水费还应补偿与水相关的成本，如包括基础设施和饮用水项目在内的投资。

除了纯净水，水价还应包括水资源费和污水处理费。在受益于南水北调工程的城市，如北京，水价还包括南水北调工程的项目成本。

城市供水已经成为一项固定资产投资，可以提供稳定的利润(6%-12%)。从某种意义上说，供水几乎是一项稳定盈利的业务。

《管理办法》颁布后，包括项英集团在内的民营企业纷纷进入供水行业。

价格上涨的原因

齐齐哈尔位于嫩江流经的松嫩平原。在日本入侵东北三省期间，这里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其中一些一直延续到今天。除了齐齐哈尔火车站，日本人还修建了庞大的城市给排水系统，甚至修建了水厂，开发了地下水源。这些管道已有几十年的历史，深埋在城市土层中，仍然是城市公共配套设施的一部分。

8月18日，齐齐哈尔突然下起了大雨，水淹没了市中心的膝盖。直到第二天，旧排水管才排干了雨水。齐齐哈尔的供水管道也很旧，在大规模停水后，管道中流出的水呈现令人震惊的铁锈黄色。

然而，齐齐哈尔的水源在中国所有大中城市中是一流的。过去，齐城的取水点都是地下的，有些是日本人选择的。近年来，他们中有一半人饮用嫩江水，一半人饮用地下水。地下水清澈甘甜，尽管嫩江作为一种地上水源，源于大兴安岭支流，沿途工业比珠江、长江少，水质也比南方普通河流好。

齐齐哈尔市在2003年开放公用事业时，拥有超过500万人口的旧设施和特许经营权。自来水和城市供暖相继被出售给私营企业。2006年，《黑龙江日报》发表了一份文件，详细说明了重组的好处——齐齐哈尔市扩大了公益事业，政府不仅没有花一分钱，而且实现了2亿元的净利润。

作为项目投资方，项英集团没有水资源管理经验，也提出了未来30年的业务规划，包括技术改造和旧管网改造的长期目标。

项英集团已经执政6年了，今年春天是第一次提高水价。齐齐哈尔举行听证会，将居民基本水价从每吨3.7元提高到每吨4.2元，特殊行业用水量高达每吨78元。

齐齐哈尔涨价的原因似乎比宁波和兰州更具体。它列出了一个更详细的账簿，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瞥水价。

增加的原因是，由于电价上涨和管网改造，企业成本增加，但销售量下降，单位供水成本从2002年的每吨1.27元增加到2.25元。水务公司近年来一直在亏损运营，并且仍欠贷款。相关部门认定企业提出的价格调整符合相关法律法规。

自来水公司还公布了每吨4.2元的具体构成，即纯水费2.2元，污水处理费0.8元，二次加压费1.2元。其中，二次加压费，记者从齐齐哈尔市水务局了解到，是该市二次加压泵改造的建设费，属于预收建设资金。污水处理费按黑龙江省统一标准征收0.8元。

也就是说，在自来水公司看来，即使每吨4.2元的水价被征收，与水价改革所期望的可持续发展相比仍有差距。

但是，在群众的眼里，每吨4.2元还是太贵了。在听证会上，一些代表反对提高价格的提议。CPPCC委员周剑指出，企业的亏损不能转移给群众。

“如果你不站起来，你就做不到。”自来水公司总经理吴华鹏告诉记者:“电价和工人工资都要涨，电价涨了六倍，电费占自来水成本的三分之一。自来水怎么会不涨呢？"

据记者了解，在过去的两年里，齐齐哈尔供水公司的工人们确实要求提高工资。一位参与请愿的员工说，省自来水厂工人的平均工资是1450元，他们的收入根本达不到这个水平。现在公司增加了几百元，离黑龙江自来水行业的整体收入还很远。

成本是如何受到限制的

像其他城市一样，齐齐哈尔的水价调整是水涨船高的逻辑。如果提高自来水价格的动力是为了补偿成本，那么是否有足够的动力来降低成本？

一个矛盾是，如果一家水务公司通过高效运营降低成本，根据规定，其利润不能超过12%。但是，如果有损失，可以通过申请价格调整来平衡。

"目前，我国还没有有效的机制来约束供水企业的成本."清华大学水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符涛建议，应该建立一个行业标准成本来给供水公司施加压力。

那么，接下来需要调查的问题是齐齐哈尔市自来水公司的经营效率是否令人满意。

总经理吴华鹏向记者透露了一个数字:公司的产销差高达46%。也就是说，自来水厂流出的水有近一半不能计入水表，这部分费用必须由自来水公司承担。

生产和销售之间的巨大差异有很多原因。吴华鹏说，齐齐哈尔位于松嫩平原，地下满是沙子，北方的水管应该埋得很深，所以漏水不容易发现。其次，郊区成千上万的农村家庭没有水表，靠家庭收费，夏天缺水，用自来水灌溉田地。每年夏天，自来水公司都会派三辆大卡车到邻近的农村进行检查，每天可以回收一整卡车的橡胶管。另外，无偿供应给城市的消防用水不计入销售，水表一般不灵敏，漏水量无法计算。

北方城市的供水管网正在老化，生产和销售之间的差距普遍很大。吴华鹏说:“齐齐哈尔不是产销差距最大的城市。”黑龙江的一些城市甚至高达60%。

改革后的齐齐哈尔自来水公司，除了生产和销售不佳造成的损失外，似乎仍然无法解决公用事业的效率问题。

重组没有改变公司的基本结构和人员配置。当时签订(转让)合同时，明确规定除非在特殊情况下，员工不能被解雇，这使得自来水公司至今保留了数千名员工。"工人们都老了，他们被解雇后怎么生存？"工厂的领导很难。

然而，由于结构调整，企业不得不支付过去政府可以支付的一些项目，例如，每季度交付10万多的测试水的费用，以及管网维护的费用。

“价格由政府控制”

在今年的水价上涨浪潮中，齐齐哈尔提前完成了听证和提价程序。事实证明，调整越早，阻力越小。宁波、兰州等准备调整价格的城市都成为媒体的焦点。有网友爆料称，股东企业宁波自来水公司的水务业务“毛利率高于房地产”，这立即被国内媒体转载。

然而，齐齐哈尔人突然从媒体报道中“醒悟”过来:即使其他城市的水费都涨了，也没有这个城市的水费高。例如，北京3.7元/吨，上海的价格调整目标是每吨2元以上，兰州的价格调整是9年内的5次，而现在的目标只是每吨2元以上。

当城市居民人均月收入不超过1000元的时候，齐齐哈尔的水价却超过了北京和上海，这有点尴尬。最近，齐齐哈尔的一位市民在帖子栏上发帖称，齐齐哈尔的水价是中国最贵的，追随者很多。到目前为止，水价仍然是齐齐哈尔市物价局受理群众投诉的五大热点之一。

水价上涨时，自来水公司必须先向水务局报告，然后向物价局报告，举行听证会，征求各方意见，并报市政府和省物价局批准。齐齐哈尔市水价上调经黑龙江省物价局批准。

“水务公司不能随意调整价格。”上一届齐齐哈尔市水务局局长胡曾向媒体表示，水务公司的股份转让不会提高水价，因为“公共产品的价格是由政府控制的，而不是企业自己。”。

奇石水务局主管给排水的副局长杨军承认今年价格有所调整。他说，三年一个周期，齐齐哈尔在前两个周期没有调整价格。目前自来水费主要高于二次加压费，二次加压泵改造后可能会降低。此外，尽管齐齐哈尔的水费现在是黑龙江最贵的，但哈尔滨调整水价后，齐齐哈尔的水费肯定会超过齐齐哈尔。之所以提到哈尔滨，是因为水价是一个地区工程，不同地区之间差别很大，水价调整的重要依据是周边城市的水价。

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二次加压费可能会降低，但齐齐哈尔市目前的自来水价格并不包括水资源费，国家目前也没有对这一部分强制规定。

对水质的投诉

齐齐哈尔的水价几乎是全国最高的，但齐齐哈尔的水价不超过可支配收入的2%，仍低于发达国家。

这预示着光明的未来，也是外资投资自来水行业的动力。

"虽然我们的水很贵，但水质比北京和上海好得多."一些市民对齐齐哈尔的自来水供应感到满意。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认为。改革后，自来水公司提供的服务也引起了很多不满，其中有很多投诉效率低、质量差。

南浦街化工小区的居民告诉记者，今年夏天，17户人家停水一个月，多次要求维修。自来水公司要求他们自己承担维护费用；管道维护费已经收取并上交，但半个月后仍无人照管。齐齐哈尔日报报道后，自来水公司上门维修。第一天，挖了两个大坑，但没有发现水管。我回去找图纸，发现只有一根管子堵塞了。

一名自来水厂工人向记者承认，自来水的严重泄漏也影响了公司增加供水的积极性，压力不够大，市里偶尔会停止供水。

越来越多的居民报告说，水价更高，但水质越来越差。在齐齐哈尔大学职工宿舍区，记者看到居民用来接水的容器呈铁锈般的暗黄色。一位居民说，今年夏天释放的水是黄色和黑色的，洗衣机的所有白色管道都被染成黑色。他们不敢喝酒或洗衣服，因为害怕弄脏。

8月中旬，祁市水务局副局长杨军参加了祁市“群众热线”活动。该节目邀请与民生密切相关的司局级单位现场接受群众监督员的提问。在现场，他发现居民最大的意见不是水价，而是不稳定的水质。

为什么水质不好？

自来水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将原因归结为嫩江上游的污染。

但是铁锈和黄色沉淀物是从哪里来的呢？

杨军说，齐齐哈尔正在重建二次加压泵设施，这些问题可能会在重建过程中出现。供水公司管网研究所所长也告诉记者，如果停水后突然进水，水压可能会使铁管生锈生锈。

两年前，《新京报》的一名记者去齐齐哈尔调查水质问题，报道称该市的自来水质量不合格。不久，《齐齐哈尔日报》发表了一篇结论相反的报道。市领导视察水厂，亲自饮水，证明可以正常饮用。为了消除不信任，从地下取水的柳园水厂也开始不定期开放，供公众参观。柳园水厂负责人说:“一般水厂是保密单位，但我们给群众看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提议:国有化

今年，在湖北省的南漳和内蒙古的赤峰都发生了水污染事件。其中，赤峰市水污染导致4307人就医，两地均为从私营企业获得特许经营权的供水单位供水。与水价相比，公众无疑更关心饮用水安全。

与南漳和赤峰相比，齐齐哈尔的自来水质量问题只是一个“小儿科”。在街上的一次随机调查中，公众同样称赞了水质。但是，如果你问过去和现在的区别，大约90%的人会认为它不如以前好，有些人会补充说:“卖给个人。”

这个城市没有一致支持私人自来水。“CPPCC每年都会召开会议，我们必须提出一项提案，要求将水务公司国有化。”齐齐哈尔CPPCC成员周剑说。

"问题不在于私营部门。"清华大学水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符涛认为，私营部门不可避免地会导致服务质量下降。然而，他一直呼吁限制没有供水服务经验的企业进入城市供水行业。几年前，当经验不足的项英集团被引入齐齐哈尔的重组时，业界有不同的看法。

实际情况是，周剑等人提出的“国有化”建议非常尴尬，当地政府可能没有足够的资金回购其出售的水务公司的股份。

周剑说:“我们过去每年都呼吁，充满了愤慨。”“在做了大量调查之后，我们感到无助。没有这么多钱，齐齐哈尔的财政收入是有限的，大型中央企业的财政税收都上缴国库。一位基层干部曾经去过南京，回来后很惊讶，他说南京一个区的收入能跟齐齐哈尔一个市的收入持平。齐齐哈尔如何实现改造旧供水管网的长期目标？”

关键问题是，水价上涨后，自来水公司能支付这么多钱吗？

谁应该支付这笔钱？